2022/10/27

【企劃】【麥稈軼事】出言不遜的少女與滿嘴胡唚的酒鬼

  正當伊馮打掃房間,她注意到暗淡的月色下有個黑影朝旅館的方向走來,走路搖晃,像是喝醉了,伊馮也嗅到一股難聞的酒氣傳來。這是房間傳來的酒氣,但伊馮的思緒自然把兩感連繫起來了。伊馮不喝酒,不愛酒精刺鼻難聞的味道,也不愛麻醉五感的感覺,彷彿要讓她捨棄自我;伊諾克則不然,他嗜酒成性,他是落泊的貴族子弟,喝酒的理由也落泊,只為酒醉而不細品酒味,而他酒醉後亦相當胡鬧,三次用木片割傷皮膚,五次用麻繩把自己的頭顱掛在樑上,伊馮每次把他救下,救多了便煩厭了,便再也不顧他的死活,殘害自己的次數反倒愈來愈少了。伊馮曾極力勸阻他別喝酒,卻無法阻止他偷溜到酒窖偷酒(儘管酒都是他的),房間時常傳來打翻的濃烈酒氣,伊馮也只得到房間清潔,畢竟次數多了,小女孩說不會再幹這活,這自然而然變成了伊馮的工作。


  「我去看那個醉鬼是誰,你待在這裡,別在這裡撒野。」她放下手中的抹布,想要到一樓去,被癱倒在床上的伊諾克胡亂抓住了裙擺。

  「邦妮,你不要走,大家都不在了,我會怕……」他喃喃自語,眼睛還沒睜開,似乎自己也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。

  「唉呀,爛醉的傢伙,你快鬆開你的臭手!」聽見自己小名的伊馮背脊一陣發涼,馬上撇開他的手,獨自跑到樓下去。小女孩也在一樓,已經把闖入的酒鬼攔下。

  「誰知道上帝是從哪裡來的?是誰撰寫給年幼的我們讀的聖經?你知道嗎?」他叫嚷著說,右手拿著喝完的酒瓶,似乎還捨不得扔掉。

  「他是傳教士?」

  「哪會有傳教士喝得像爛泥一樣?噯,你來幫忙攙扶他到爐灶邊,他要倒下來了。」

  「唉,這可說不定,我見過喝得爛醉的傳教士,還真不少。」

  伊馮借她一雙手,讓酒鬼坐好。酒鬼低下頭,昏睡過去,眨眼間又猛然抬頭,朝她們口沫橫飛。

  「我們這副身軀是來受罪的,只有靈魂才上得了天國,誰曾經懷疑過教會為何必須在俗世的土地大興土木,對俗世的兄弟濫稅超徵?修士能夠得到三餐溫飽,酒池肉林,憑的是對上帝的執著,還是對權力與財富的忠誠?」

  小女孩想要掩耳,手又忙著在胸口畫十字,只好多畫幾個十字,以尋求更多的贖罪。「天哪,願上帝憐憫可憐的背負罪孽的你!你得去尋求恩典,尋求贖罪券!」

  「上帝要寬恕我的罪,幹嘛要隔著一張用臭錢買來的廢紙?我買得了,誰都別想進天堂了!沾了錢臭的玩意竟敢聲稱能夠洗脫我們在世俗的罪,只怕那種玩意都把信者拉往地獄罷了!修士在石板路上大踏步行走,我們則在泥濘地上匍匐而行,錢財都為教會灑盡了,血都為教會流了,還有什麼不足以上帝向我們招手的事?我們從小便讀由教會撰寫的聖經,幫的都是教會的腔,起居全然被支配於教會之下,敢問誰會懷疑教會的作為?」

  伊馮對他胡扯的話聽得入迷,連忙附和,讓讒言變本加厲,小女孩想要喝止也喝不住,唯有跑到後園打水,試圖逃出惡魔的籠子,卻遇見了剛走下樓的伊諾克。小女孩許久沒跟他打過照面,原因大多是他本身就足不出戶,小部份原因是她不想照顧麻煩的醉鬼,而他現在竟然步出了房門,小女孩有一剎那覺得他是陌生人哪。她定神觀察他的臉色,發覺他又喝醉了,眼睛根本沒看著小女孩。

  「王室自蠻族入侵大陸後,變得外強中乾,沒大多能耐,自然民不聊生,人民自然尋求使他們的靈魂能勉強活命的信仰,王室自然敗在這場教權與王權的紛爭中,敗掉人民與思想。你說,連無能的國王都對變質的教義俯首帖耳,還有誰敢站出來挑戰教會?他是庸俗無能的,追隨他的貴族自然也是庸俗無能,無可藥救!」

  「無可藥救,當真無可藥救!」伊馮迫切地認同他的話。「他們從不自省,意志上已全然敗壞,徒有財富卻從不濟貧,履行貴族義務淪為紙上空談。平民要給他們當頭棒喝,換來的卻只有大限臨頭。與其活著污染純樸的空氣,倒不如執起繩索,把頭顱懸樑死了算,軀殼能當肥料,血液能作灌溉,當成大地的養分還比行屍走肉有用處!」

  伊諾克一言不發地看著出言不遜的伊馮,而伊馮也終於注意到他,還有驚惶失措,只管著在胸前畫十字,邊默唸禱詞小女孩。願上帝保佑他們。伊諾克面無表情地又折回去,小女孩目送他的背影,只覺得心靈在哆嗦,恐怕他當真會幹些什麼來,又覺得他只要多花點時間沉澱情緒就好,兩種思緒在極短的時間拉鋸,最後她還是奔向了伊馮與陌生的酒鬼。

  「快送他離開……送他到門口去!既然他自己都不管自己的死活,那就放任他自由吧!伊馮,你趕快去看伊諾克,只能夠你去,恐怕他又會幹出什麼蠢事來!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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